对于母亲,孟子楠敬重、孝顺。在母亲和父亲的感情里,他也是同情母亲多一些。
这些年,母亲总是处处替他打算、为他设想。孟子楠也不是那懵懂不懂事的孩子,他当然能理解母爱的深厚。
不管阿蕙多么不负责任要分手,她总算说对了一句话:母亲爱孟子楠。比任何人都深,孟子楠不应该以任何理由来忤逆她。
想到这些,孟子楠就觉得心里疼。
他活了两世。经历了很多生离死别,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左右为难。母亲和阿蕙,他一个都不想放弃,一个也不想伤害。
进了佛堂,发现孟夫人端跪在菩萨面前,低声祈祷着什么。
听到了有人进来的脚步声,孟夫人手里的佛珠微顿。继而,她好似什么都也没有发现。继续阖眼念佛。
孟子楠站在孟夫人的身后,看着她萧条的背影,单薄无力。他想起前世。父亲死后,母亲就不怎么说话。当年何礼夺权,母亲身边的人带着母亲去了乡下。直到孟子楠把她接到身边。
她很少和孟子楠说点什么,总是郁郁寡欢。
没过半年,她也去世了。
孟子楠总觉得她像个壮志未酬的英雄,到了迟暮之年,再也无力回天,便仙游而去。
如今再看母亲为了孟子楠而布置的一切,孟子楠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。
他的心就揪了起来。
很多的指责,他再也说不出口。
这是他的母亲,生他养他的女人,用全部心血哺育他、教养他、替他谋划,为了他而忍耐父亲的不忠。
这个世上谁为了她牺牲得更多?
是他的母亲!
阿蕙说得对,没人比母亲更加爱他,没人会为了他付出更多。而妻子,永远不会。
妻子,是他需要去付出才能拥有的女人。
孟子楠在母亲的身后,看着母亲削瘦的肩头,他跪了下去。
孟夫人却始终没有回头,没有看孟子楠一眼。
“妈……”孟子楠声音嘶哑,低声喊了一句。
孟夫人手里的佛珠就顿下。
她没有转身,没有回头,只是静静说了句:“回来了?已经很晚了,去睡吧。”
“妈……”孟子楠眼睛发涩,“妈,阿蕙和我分手了……”
孟夫人静静听着,身子未动。
“您能不能接受她?”孟子楠低垂了脑袋,问道。
好半晌,孟夫人没有出声。
佛堂里檀香袅袅,静谧庄严。
“我不能。”孟夫人慢悠悠回答,“你若是非要娶她,妈不怪你。儿大不由娘……”
“您能不能为了我……”
“不能!”孟夫人忍得很辛苦,没等孟子楠这句话说完,声音一提,愤然打断了他的话,“我不能为了你,接受那样的儿媳妇!我不会强求你和她分手,你也不能强求我认同她!”
领悟
阿蕙住进了医院,伤口有些炎症复发,其他无碍。
赵家众人都陪着,却不开口问怎么回事,怕惹阿蕙伤心。
可是那表情,都一个个挠心挠肺的想知道到底怎么了,和孟子楠闹得那么凶。
阿蕙就说:“跟他说了,以后不来往!”
除了三哥赵嘉林,其他人嘴上虽然安慰着阿蕙,心里却都暗暗松了一口气。
他们脸上的轻松,阿蕙看在眼里。
赵家人大概是觉得阿蕙和孟子楠没有前途,而两人总在一起,耽误阿蕙另外的姻缘。如今断了,作为家长的他们喜闻乐见,阿蕙可以另外说亲,找个适合的人,比如廖士尧。
可站在阿蕙的角度而言,她应该是很伤心的。
于是大家的轻松,都不敢表现出来。
“你也这么大了,以后你自己的事,都自己拿主意吧。”大哥这是公认支持阿蕙和孟子楠断来往。
而嫂子们和老太太,却不好直言。
女人到底柔和些。
护士看着时候不早,进来请家属离开,大家都出去了,虽然小禹很舍不得阿蕙,还是被赵嘉林抱了出去。
第二天,一大清早的时候,赵家众人又来看阿蕙。
他们放心不下,怕阿蕙想不开。
廖士尧的三个侄儿也来了。
然后一整天,老太太和大嫂、二嫂都陪着阿蕙,兆寅和小禹也赖着不走。兆慎也来了,坐了一会儿就闲不住,跑到医院后院玩去了。
中午的时候,孟子楠来了。他眼皮有些浮肿,眼底有黑色淤积,肯定是一夜未睡的缘故。
老太太和大嫂、二嫂领着兆寅兄弟出去,把病房留给了阿蕙和孟子楠。
孟子楠的手上了绑带。
他跟阿蕙说:“生气也过去了吧?别闹了,咱们好好说话不行吗?”
阿蕙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说的。
她道:“你还是别来了。难道咱们昨晚没有说明白吗?孟子楠,你把这份韧性和感情挪一半给别的女人,收获的幸福会大很多。你不必对我如此坚持。”
孟子楠好不容易平复的怒焰,又涌了上来。
他低啸:“你是认真的?”
阿蕙直直看着他,眼底尽是漠然。
孟子楠被她的眼神灼伤,心就狠狠疼起来。
两人又是僵持。廖士尧来了。他也是中午去赵家看阿蕙,才听说阿蕙又入院了。看着两个小年轻如此仇视般,廖士尧好似看不出来,若无其事和孟子楠打招呼:“孟帅也在?”
然后转头对阿蕙说,“怎么又复发?”
阿蕙冲他笑了笑。道:“医生说不碍事,多谢挂念。”然后就扭头对孟子楠说,“你不是有事吗?先回去吧。”
廖士尧在场。孟子楠想说什么也不方便,他不想把阿蕙单独和廖士尧留下,可是他心里有事,又不想叫廖士尧看出来。
他权衡了一下,还是先离开了。
等孟子楠走后,廖士尧就问阿蕙:“听说昨晚你们吵架来着?因为什么?他若是欺负你,可以告诉我!”
阿蕙心情很糟糕。
她的耐性都和孟子楠耗光了,对廖士尧就没个好脾气。安静说了句:“是我们之间的私事。”
意思叫廖士尧不要管。
廖士尧听得出来,宽容轻笑。
阿蕙又说:“您倘若有事,就忙去吧。我这边有护士照顾。多谢您想着,以后倘若忙,不需要来看我……”
廖士尧脸上的笑容微敛。
这是怎么了?
阿蕙这话的意思。好似不想再和廖士尧来往。
“我哪里让你不舒服了吗?”廖士尧不会像阿蕙那样含蓄,直接就问了。
阿蕙就直接说了:“我一个未婚女子,您总在这里,的确不舒服!以后我总要嫁人,我不想要太多的谣言。”
廖士尧轻笑。
“你不是要嫁给我吗?”他低笑着问。
阿蕙却没有心情再去和他争辩什么,道:“不是!”
廖士尧就看她。
于是她盯着廖士尧的眼睛,说道:“我不会嫁给你!你从前说的那些荒唐求婚理由、你的行为,都让我不舒服。倘若你是个绅士,请现在出去,让我单独待一会儿。”
她也不再用“您”来尊重廖士尧。
语气很冷漠决然。
自从廖士尧遇到她,就没见过这样冷漠的赵嘉蕙。
看来她心情的确不好。
廖士尧当即走了出去,没有再打扰她。他以为这些都是阿蕙的气话,以为阿蕙是在迁怒他,所以他不想被误伤,走了出去。
病房里安静,唯有浅色窗帘缱绻。
阿蕙的心突然就沉了一下。
她有些想哭。
特别是孟子楠看她的眼神,那么哀婉,让阿蕙的心都要裂了。
阿蕙去孟子楠府上吃饭的前一夜,她想了很多事。除了她和孟子楠婚姻的不可能之外,她也想过她如果坚持下去,会怎么样。
阿蕙突然之间就不太明白:孟子楠活了两世,到底喜欢